青山着意化为桥
辛明路
毕业时能得到马教授赠书的学生,就是学校委托这位学者确定要留校任教的人。我得到了这一届唯一的一本赠书,而校领导却是这样说的:“学校虽然按常规搞了这个赠书仪式,但是你们是拿工分的学员,应该那里来到那里去,我们无法改变上级的规定。” 这荣誉、这去向,我心里早就有数了,接到赠书也没有多大的激动,而我的同乡同学占英哥却高兴得不得了,别人的手停了,他还在那里忘情地鼓掌。
我是应届毕业生被大队送进卫生学校的,占英哥是行医多年后被送去进修的,所以才有了我们这对年龄相差9岁的同学。我们那届是专门为农村培养赤脚医生的,我俩就各回各村,业医为民了。我是光有书本理论,没有实践经验,临床遇到的问题,多是向占英哥请教。有个有利条件是,当时我们两个村的电话,都安装在卫生所里,我能随时联系到他。有一天,外村一位渔民前来就诊,自诉有胃病,我触诊时,发现他的肝脏肿大,并且质地坚硬,打电话问占英哥,占英哥说那人患肝癌的可能性大,叫我别耽搁,赶快催他到县医院,后经确诊,证实了占英哥的判断。
我俩互访时,从不喝酒,不在吃饭上浪费时间,时间都用在讨论医药的事上。他到我家时,我们多是在户外,一边观山看海一边交谈。有一次占英哥说:“这山草茂密,弟弟妹妹放学后,一会儿就能割到很多草,应该养一些长毛兔。” 又走到菜地旁,他看着因地旱而长不大的大白菜说:“你村缺水,告诉我叔(我父亲),以后不要种白菜了,我多种一些就有了。”不几天后,他就送来9只优良品种的长毛兔;每年秋后,他都要找拖拉机来送大白菜。
有一次来,他较反常,问我家里有没有酒,我说家里存的酒,比存的水还多(戏言我们村缺水的意思)。问他有什么心事吗,他淡淡一笑,说没有。那时我已在镇上工作,上班时,脑海里时常闪现着占英要酒喝的情形,越想越不放心,星期天我就去了他家,进门看到在东北工作的三弟在家,我说:“不逢年不过节的,你怎么回来了?”三弟说:“真想家,不想在东北干了。但大哥不同意,逼我回去。你来正好,帮我求求情。”占英哥知道我了解了这件事以后,也托我劝说三弟回去。他哥俩是真正是犟到一块了,那头我都劝不了。我只好动用关系,把三弟安排到了镇机关。这种安排占英哥当时不同意,后来还是大犟输给了小犟,让三弟去了。
有一天占英哥来找我,说是上面有新规定了,凭毕业证行医不行了,要考行医证。他对理论性的东西就是背不下来,不打算参加考试了。我坚决不同意他的做法,我说:“西医涉及的化学物理知识太多,你报中医吧,我帮你复习。”尔后的一段时间里,下班我就去他那里。我把诊断“望闻问切”的方法,药性“寒热温凉”的四气,药向“升降浮沉”的四势,药感“苦辣酸甜咸”的五味,处方“君臣佐使”的分工,配伍“汗吐下和、温补清消”的八法,以及经络走向、脏腑归经、濒湖脉学等,抓出了要点,全部按占英哥的语言习惯编成歌谣,让他硬背强记。后来他以全乡第二名的好成绩,顺利地考上了。要知道,那次考取的比例只占20%哪!
占英哥的医德医术在当地是很有名气的,他究竟救活了多少人,治好了多少病,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