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旬峻青的几件事

 

安家正

 

2012年，峻青90岁了。笔者与他通了二十多次电话，至少有三件事值得广为人知，以免“谬种流传”。

一、出席周恩来总理在紫光阁的宴请

上个世纪50年代初，周恩来总理在紫光阁宴请中国作家。峻青以短篇小说《黎明的河边》在文坛崭露头角，应邀出席，并被排在首桌，与敬爱的周总理坐在了一起。首桌上多是文化口的领导同志，峻青是唯一来自地方的年轻人。

席间，峻青向总理汇报了自己的创作计划，主要是四卷本的《胶东风云录》和两卷本的《决战》。总理说：“很好呀，当时范汉杰进攻胶东，我们在延安很担心，54军调到东北，胶东战争很艰苦，该好好写一写。”

峻青当时为写《决战》，已经搜集到了两袋的原始资料，其中包括王耀武的作战日记。之后，他一方面夜以继日地撰写这部史诗般的长篇巨著，一方面频繁地返回胶东，重走当年战斗过的地方。

“文革”之前，他已经完成了50多万字的《决战》初稿，可惜，全部被红卫兵抄家抄走了，包括那两麻袋的资料都成了造反派的“战绩”。

据悉，《决战》的稿子至少有一部分还存在于人间，而且要寻找也不乏线索。大体可以猜测出范围，大约是投机取巧的文坛混子，他们见了峻青很尴尬，皮笑肉不笑，心里有鬼。峻青长者，不肯戳穿，但却是一段憾事。

二、“我什么时候偷过书来？”

有一本30多万字的书让峻青耿耿于怀。

那本书上有个标题：《偷书》。一字之差，真是“差之毫厘，谬以千里”，“偷读”是求知若渴的治学精神，“偷书”却是品质恶劣的丑行。这不是笔误，因为下文还有峻青参军时，把少爷的书都不舍得丢，带到部队去了。峻青很恼火：“我至于那么庸俗吗？我什么时候偷过书来？部队也不要贼！”

有一份小报发了个很不负责任的消息，说这本书的出版得到了峻青的审阅，峻青很生气：“我根本就不知道！既没采访过我，也不也把样书寄给我看。怎么好这么糟蹋人？”

三、“我不会给丁玲画荷花的！”

烟台有一家咱吹自擂的小报发表了一篇文章，说在峻青家里聊天，峻青讲曾经为丁玲画了《荷花图》相赠。峻青听说后，索阅了该文，然后感喟地说：“我是不会给丁玲画荷花的！”

那两位不速之客并不理解峻青。峻青晚年仍可以一字不漏地背诵《爱莲说》，对“出污泥而不染”的气节欣赏有加，但是他却是军事文学的志愿兵，他们老一代革命家在精神追求上要高一个档次，不欣赏自由主义者那种孤芳自赏，而是甘当“齿轮和螺丝钉”，对邪恶势力（污泥）不仅仅是“不染”，而是要行动，去清除，去斗争。

峻老说：“我清清楚楚地记得，我给丁玲画的是梅花，梅花喜欢漫天雪，就是要冻死苍蝇。”

峻青为丁玲写了《梅魂》，后来出了同名的散文集，内中有不少类似《沙翁复活记》那样脍炙人口的名篇，尽管印数很少，却是峻青创作的丰碑。

 

2012年12月8日